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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山乙女] 念奴娇(弋兰天)

⭕私设原女X弋兰天    

含有养成/痴汉等秋名山方向故事,不能接受大量私设的读者不推荐阅读。








夜幕低垂,繁星仿佛抬手可摘,月色蓉蓉洒下一片仿佛白霜的微光覆盖密林的表面,而林木间的道路上只有细碎的光斑堪堪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潮湿木材混合的味道,他因为睡不着,索性趁着月色继续走着。


要说赶路倒也不至于,事实上他并没有目的地,丢弃掉姓名的那一刻起,他今后的路也都变成了空白,倒也谈不上后悔,真要说其实也有些卸下了肩上并不是那么情愿的重担带来的释然。


山林入了夜却并不算宁静,夜枭的鸣叫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小暑时节已经有了夏蝉,虫鸣声更是此起彼伏,灌木丛中能窥见隐约的萤火在飞舞。


他神色带着些许的散漫穿梭在这重影斑驳的林木间,在忽然的一刻眼角余光里似乎瞥见了什么,便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比视线更快的鼻翼里钻进的腐烂臭味,这让他不仅皱起了眉,等目光扫向那微妙的一处,神色却有些怔然。


斑驳的月影落在衣衫褴褛的一团上,那一团脏兮兮的东西若不是还有细微的呼吸起伏,他都要以为那一团小东西,和他意味着的另一个看起来同样褴褛的人一般,已经是个死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迈过了那片荆棘的灌木丛,走向了那躺在已经腐烂尸首身边的孩童,高大的身影像一具人形巍峨的山峦遮住了更多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也遮挡住了山林里带着湿气的风。


他既不在乎孩子身上的污秽,也没有对于自己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的紧张,如同是理所应当一般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把这孩子裹入其中后,尽可能动作轻柔的把他抱了起来,随后又看了一眼那具长出蛆虫的尸首,略略思考后,便抱着孩童转身离去。


最开始那会儿,他是想在附近的村镇找户合适的人家,把这孩子托付给他们,他虽然顺手把人救了,但并没有要留下这孩子在身边的意思,一来是自己本就还居无定所,二来他也不会照顾孩子,实在有心无力。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带着孩子在城镇里找到了大夫,医者父母心的大夫也不嫌弃这昏迷的孩童浑身污垢,悉心诊治后开了药,怕耽误孩子的病情,又让他带着孩子直接去了后院,把自己的起居室让出来给孩子休息。


他则在大夫的指挥下一边熬药,一边烧水给孩子清洗,等把小孩子脱光了,他才发现这是个小姑娘,瘦骨嶙峋用点力都能把她骨头折断了的姑娘,看不出到底几岁,约莫不会超过十岁,头发杂草似的枯黄,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看起来大多都是摔跤导致的擦伤,也有些许的鞭伤,不过鞭子抽打导致的伤痕看着陈旧一些,都已经结疤。


发着烧的孩子睡得迷迷糊糊,被他怎么挪动,放进水盆子里了也没醒过来,可以想象如果他没捡到她,最多再撑个半日,这孩子就会从彻底断了气。


原先的那身衣裳自然不能穿了,还是大夫心善跟邻里借到了一身能让孩子穿上的衣衫,等着拿完药熬出来了,他试着把孩子叫醒,可惜这小姑娘病的太重,怎么都没睁开眼,这样不好喂药,他跟大夫折腾了好一阵,才给她喂进去那些温热的药汤,好在这孩子不怎么怕苦,药汤灌进去总会下意识地吞咽,而不是因为太苦了给吐出来。


忙碌了一上午,傍晚时,他正想跟大夫提一嘴能不能帮忙找户靠谱的人家,把这孩子送出去,小姑娘醒了。


他寻思先问问孩子还有没有家人,倘若还有亲人,他反正也没别的事,倒也可以把人送回家去。


“小丫头,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他大刺刺的坐在床沿边,比寻常人高出太多的身高让他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哪怕他特地佝偻着腰背,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高大逼人,还是收效甚微。


枯黄的脸上透着病态潮红的孩童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像是反映慢了半拍,才把双手抬起来,手指比划着什么,张着的嘴里发出有些沙哑的咿咿吖吖声音,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满是焦急和不安。


他盯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比划着什么的手,突然就生出了些无力感:“……不是吧……你。”


他顿了顿,皱着眉仿佛在考虑什么,须臾后才接着说道:“不能说话?”


小姑娘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拿手比划着,神色已经从不安紧张变成了悲恸迫切,眼眸中的泪水毫无预兆的突然涌出,啊啊的叫着,似乎急于表达什么让他明白。


这样的孩子怕是没人会愿意收养的,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叹了口气,抓了把自己犹如晚霞般绯红的头发:“你如果是问那个和你一起的人,他已经死了。”


而且死了不止一两天了,难道这孩子一直没意识到……倒也不是不可能,就她发热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因为发热而变得思维迟钝,没能及时察觉身边的人早已死去,只当成对方跟自己一样病了,倒也说得过去。


他这么说完后,瞥见那孩子面色呆怔的模样又有些怜悯,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好一会才声音放缓了的轻声道:“你家里可还有别的什么人,你和他原本是要去哪吗?”


他倒是期盼着这孩子还有去处,否则就这孩子的情况,怕是难以找到可托付的人家,毕竟,虽然说是男女平等,但其实大部分人心底里还是更热衷要男孩,小姑娘没有残疾可能还有些机会,偏生她不能说话,这就非常棘手了。


那孩子愣愣好久才摇了摇头,眼泪悄无声息的不停流,哭着哭着就抓着被子盖过了脑袋,缩进去在床上鼓起一小团不停地颤抖着。


他看的更加觉得不是滋味了,除了觉得怜悯也在思索着这样该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带身边吧,或者再问问大夫?


他倒是觉得这大夫人不错,兴许愿意收下这姑娘。


结果大夫反问他:“你为何不问问那孩子怎么想,人虽然是你救的,但她是个人,不是什么物件,你要给谁就给谁了。”


他虚心受教,那是个人,不是个物件,自己虽然有救命之恩,但施恩不望报,这不等于自己就有了随意摆布对方人生的权力,倘若这孩子想跟着他,只要不怕今后风餐露宿,倒也并无不可。


虽然他觉得吧,这孩子估计也不在乎风餐露宿,兴许往日的生活也不过如此罢了,跟着他说不定反而会必从前要好得多,至少吃顿饭的钱,他身上还是充足的。


日暮时,他端的一碗热粥进来,那孩子依旧蜷缩在被窝里,他直接把被子掀开,才发现这孩子脸上病态的潮红似乎更深了些,皱着眉拿手一摸,果然,原本退下去的热度又起来了,小孩子被烧得又迷迷糊糊了。


没办法,他值得先去把大夫叫过来,又是一整晚的瞎折腾,到天蒙蒙亮,那热度下去了,昏沉的孩子浑身乏力,睁开了眼却又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他只能把人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着温热的肉粥,也不着急问她考虑跟着他走还是留下来跟着大夫了,等人并彻底好了再说这些吧。


人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伺候别人,感觉还挺新奇的,他这么想着又看了眼睡过去了的小姑娘,想着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写字,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学手语了,问题是吧……


大景早些年为了给这些特殊人群营造更好的生活可能,确实是培养了一批手语先生,并下派到各个城镇的私塾再交给当地的先生们,但是,看着姑娘的惨状,多半也不曾上过什么私塾,她比划的那些也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手语。


所以问题在于,他就算学会了,估计也没法立刻交流,还要想法子教会这姑娘正经的手语才行。


他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给大夫晾晒药草,一边观察着晒太阳的孩童,烧是彻底退了,但这孩子身上还有别的暗伤,大夫主张要静养一段时日,他就不能急着走,身上的钱倒是够花,但他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就跟大夫要了个帮忙炮制药草的活,算是抵了两人的饭钱跟住宿费。


前些日子他跟小姑娘问过了,小姑娘比划来比划去,见他似乎看得很艰难,干脆直接抱住了他的腿来表达要跟着他了。


这么一来,他反而有些不太想走了,带着个孩子到处走实在不方便,而且小姑娘体质很差,只怕以上路没走多远,又要出什么毛病了,倒不如就在这扎根算了,把孩子养大了嫁出去了……


当然,前提是孩子自己愿意嫁人,要是不乐意,到时候再看呗。


有了初步的考虑,他便想找大夫问问附近可有什么闲置的房子可以买入,总不能一直住在人家这里,现在孩子小还能挤一挤睡,再过几年孩子大了总要注意男女有别。


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又看了眼晒太阳的小姑娘,他这才朝前堂去了,还没进屋里,先听到了有人咋咋呼呼的嚷嚷着什么保护费,他听的眉头一挑,大步一跨笑着抬起了头看向围着大夫的几个人:“你们收哪门子的保护费,这人是我护着的,怎么,跟我抢生意?”


“你谁啊,敢这么跟我们穷奇会说话!”虽然看他人高马大的,但这几个人觉得自己人多势众,没必要害怕他一个人,说话间就要上千动手推人,可这手推在他身上却什么用都没有。


他纹丝不动的动了动眼珠往下看去,因着傲人的身高,这男子站在他跟前还矮了两个头,好像小孩在跟大人玩闹似的力气,根本动摇不了他:“穷奇会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


“嘿你……兄弟们上!”


他动手可利落得很,一人一脚踹出去,免得砸坏了药店里的东西,那几人眼看不敌他就想爬起来跑,他却不打算让人这么来去自如,三两下把人都给拽着过肩摔砸的只能躺在地上呜呼哀哉,让大夫找几根绳子给绑上了。


穷奇会其实他略有耳闻,知道是蜀地较大的民间组织,还颇有侠名,怎么今日见到的却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之辈,大抵是有些好奇穷奇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有着几分想要趁机拨乱的意图,他绑了这几个人让他们带着去穷奇会。


那穷奇会在城南的一座山坡上,颇有些占山为王的架势,沿途就遇上不少自诩凶神恶煞要他立刻放人跪下道歉的傻叉,统统被他三拳两脚打得哭爹喊娘,越看越让他觉得这穷奇会难不成是硬逼着别人给他们传美名,这哪里是什么侠义组织,分明就是山匪一窝。


他一路打上去,到寨子门前,里边涌出来一群人,当中走出来一个扛着开山斧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到他就吹眉毛瞪眼睛的大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穷奇会!”


“你就是穷奇会的老大?”长得好丑,看起来怎么那么像话本子里的山猪成精……他心里嘀嘀咕咕,把手里的绳子一拽,那被绑着的人就哀哀叫唤着被他丢了过去:“我嘛……我是弋兰天,你手底下这几个跟我抢生意,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来跟你要个赔偿。”


丢弃的姓名不可再谈起,他临时想了这么个名字,也没啥特别的寓意,硬要掰扯,那就是禽鸟飞向蓝天的意思吧。


对方自然是不肯赔偿的,于是弋兰天就把人揍了个爽,没想到这群人都打趴下以后,又出来一个老人家,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他就两眼发亮,好似捡到了宝似的眼神让弋兰天打了个寒战。


而后的发展是有些曲折离奇的,就弋兰天而言,他虽然是又要趁机拨乱的意思,但也只是觉得可能有机会很快的在这个穷奇会做到二把手的位置,再熬个一年半载就可以彻底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当个老大了。


然而,事情发展比他想的要快速,因为那个最后走出来的老人,真正的穷奇会老大。


老者自称命不久矣,自己的小孙子尚且年幼,而穷奇会如今大多会众人心不古得很,从前的侠义风范早已被越来也多加入的人稀释掉了,不是没有人还坚持侠义之心,但对比更多人渴望的财富权利,大家已经逐渐变得溃散难以管理,而他由于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即便想要大力整顿,也没有这个余力做了。


老人觉得他很不错,他觉得老人也是很有眼光,两人一拍即合,弋兰天这就要回去把小姑娘接过来,从今天起就住进这穷奇会了。


阵雨来的突然,蜀地的夏日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明明方才还晴空万里,转过身就突然大雨滂沱,城中百姓到底是久居于此,有些街边的商贩甚至随手从木箱子里抽出了深色的油纸伞,不紧不慢的撑开了站在雨中,特别淡然地继续营生。


一身青竹般衣衫的纤细姑娘神色带些忐忑的站在屋檐下眺望着突如其来的阵雨,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松鼠的她渐渐皱起了眉头,似乎非常苦恼。


倒是她怀里的小松鼠无忧无虑得很,扒拉着她肩头滑落下来的发丝玩耍。


突然间,小姑娘眼中一亮,她盯着余亩中打着一把青语塞油纸伞的红发男子看,那男人身高斐然,于人群中闲庭信步宛如鹤立鸡群般醒目,银丝一般落下的雨水砸在地上溅起来,就好似繁星坠落在他身侧,赋予了他几分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比小姑娘更激动的是小松鼠,男人才靠近还有几步的距离,小家伙已经吱吱叫唤着窜了过去,仗着自身得天独厚的跳跃能力,轻轻松松攀爬上了男人的胳膊,站在了男人肩上,男人倒也不在意,甚至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榛子往上抛,小松鼠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就往嘴里塞。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拿手比划起来:我还以为要等雨停了才能回去了!


“还说呢,出门前就交代你带伞,每次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弋兰天说着话的同时稍稍弯下腰,看小姑娘自觉地把伞拿了过去,两手一伸把人抱着扛上了另一边的肩膀,而后才微微偏头看着这抿着嘴笑的孩子,撇了撇嘴道:“故意的是吧,多大的人了,你害不害臊?”


小姑娘满不在乎的鼓了鼓腮帮子,端的是恃宠而骄的嘴脸,弋兰天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把从前那个动不动就哭,不然就是发呆的孩子给养成如今这副娇蛮任性的模样。


可事已至此,他自己又狠不下心给扭正回来,基本每次又想给人扭转的念头,最后都会不了了之,无他,只要他凶,自家姑娘就会眼红红,眼泪还没出来,他就先心软了,这还教个屁。


就比如说这个夏季出门带伞的事,早两年前就开始耳提面命了,但是小姑娘当面是点头答应得好好的,背过身就立刻忘干净了,阵雨一来,弋兰天就眼皮子直跳,问一句有没有看到这小丫头上哪儿去了,会众答不出个所以然,他就知道要出事。


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打伞出门找,果不其然只会找打一个没有带伞躲在屋檐下的小姑娘,没带伞就罢了,还不愿老老实实走路,走两步就脸色发青的比划自己脚冻了,不舒服了。


弋兰天是不敢不信这话的,当年大夫给她诊治的时候就说过,这丫头天生体寒,轻易不要碰冷水,半点不能受冻,一发热就很难降下来,发烧多了伤脑子,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这要真成傻子了,那还了得。


所以,只能把人抱起来扛在肩上带回去。


以前小时候还不觉得,如今都十五六岁了,年底就要筹办她的及笄之礼,也算是大姑娘了,还总这么扛着走就有些微妙了,毕竟弋兰天对外一直宣称这小丫头是自己的小妹,亲兄妹过了十一二岁都不会这么亲密了,何况这还都十五岁了,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可想着她到底是姑娘家,让人闲言闲语的他听了会不舒服。


从市集到穷奇会,寻常人要走上小半个时辰,弋兰天腿比一般人常,加上他走路带风,一两刻钟便能到,正逢阵雨,好些会众都聚集在正厅划拳饮酒,他跨过门槛不过须臾,那些人都纷纷撇下手里的事,聚集过来分开两侧站好同他问好,他把肩上扛着的姑娘小心放下去,对着这些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


好歹也认识了几年了,这些人多少也摸出跟他相处的门道来了,知道基本当这小姑娘面的时候,除非事关生死大事,否则一律不要拿过来打扰,弋兰天不喜欢在自家小妹跟前处理帮会事务,虽然他们口口声声叫着弋兰天老大,但却对小姑娘问起到底是在干什么的时候,统一口径都是跟着弋老大学文习武,半点不敢说实际上穷奇会就是个民间帮会。


当然,这也是弋兰天自己要求的,他不想小姑娘知道太多这些复杂的东西,她只要普通的开开心心长大就行了。


“一大早跑出去做什么去了?”这小丫头也是最近两年才有机会这么瞎跑,刚到穷奇会那会儿,简直是他的小尾巴,连他出恭这丫头都要蹲在外边等着他,离了他就哭,睡觉都不安生,非要抱着他的胳膊才能睡。


而且经常半夜爬起来摸他的鼻子,那应该是在试他的呼吸,大抵是曾经失去过,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担惊受怕,时刻都在担心会又一次失去,因为理解这小丫头的心情,弋兰天一开始虽然挺不自在的,后来也都习惯了。


好不容易等着姑娘胆子大点儿了,结果又出了回事故,那时候正直前任穷奇会老大病故,帮会权力交接,弋兰天虽然自持颇有能力且没人打得过他,心里有谱得很,但没抗住底下有人刷阴招。


那王八羔子绑了他的小姑娘,弋兰天虽然知道穷奇会里混杂着心狠手辣之辈,也派了人跟在小姑娘左右防范着,奈何对方居然也有几分本事,愣是趁着他给老头子下葬的空档,抄了他的后方把小姑娘劫走了。


那会儿还多亏了鹿蜀帮忙一路追踪,不然小姑娘会遭遇什么事,弋兰天想都不敢想。


那也算得上是弋兰天头一次认真的思索该如何杀人,他自从加入穷奇会,顶多是把人打个半死,还从没有过如此冷静的思索杀死一个人。


毕竟他也曾在朝为官,熟悉律法,知晓有的事可以做,有的事一旦做了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但在那一刻他脑子里没有律法,只有杀人。


也因着那一次的事故,穷奇会上下彻底明白了,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并不是只会打人而已,真要杀人的时候,他的刀子绝对快狠准。


此番事故后,小丫头胆子又缩了回去,才好没几个月,又离不开他了,走哪跟哪,都说了男女有别了,也长大了,该自己睡了,这小丫头片子也不闹,就巴巴的看着你流眼泪,哭得弋兰天头疼,心一软,又没分房成功,又拖了半年多吧,这才让小姑娘好转,今年开春前终于能自己睡了。


而且可能是触底反弹,以前不怎么爱出门的姑娘,现在动不动就突然跑没影了,好在如今这片都在穷奇会范围内,而穷奇会虽然不能说完全好了,但至少没人敢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她往外跑,弋兰天也不至于太担忧。


堪堪到他胸前,其实还是差了点距离的小姑娘两手舞动着比划:去散步呀,老大夫那个徒弟好蠢,又被老大夫拧着耳朵教训了,城北张寡妇跟那个卖油郎看对眼了,今早两人在桥头你侬我侬……


“你这什么爱好,人家恩爱你去看什么,真是……”弋兰天简直哭笑不得,这姑娘是有多闲到处跑着八卦;“吃了没?”


她比划比划: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一早出去,就早上那一碗粥,好饿哦!


他牵着人往厨房钻,边走边说:“给你下碗面?”


她点点头,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胳膊摇晃起来,这多半是暗示他要荷包蛋,他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脑门:“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捡回来养了快五年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弋兰天就是喝醉了都能闭着眼睛给她弄得明明白白。


别看这小丫头从前过的艰辛,这嘴巴和肠胃却非常娇气,辛辣吃不得,生鲜吃不得,鱼只吃去皮脱骨的,吃鸡鸭猪牛羊肉也是只能吃全熟不带皮的,你要是腥味没处理好,这嘴刁的也不吃。


一般人还真做不出她能吃的舒服的饭菜,弋兰天还好自己也算喜欢下厨,按着小丫头的口味钻研了不少,这才练就一手好厨艺让她服服帖帖多以几口饭。


早上的粥是他给小姑娘专门整的鸡丝松茸粥,鸡丝是从昨天煲的鸡汤残留下的半只鸡上撕下来的,鸡汤也还有剩下,这会子正好从水缸里取出来给她煮面。


外边还稀稀拉拉下着银丝雨,他在灶台前忙活,她就坐在窗边的小桌子前静静看他,这样的情形贯穿了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弋兰天稍一抬头看过去,小姑娘就会迎着他的目光笑起来。


午后一般他会给小姑娘说史记,讲的很随意,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小丫头喜欢听故事,他又是很会说故事的人,就只能用史记满足她了。


好在这丫头对于历史故事也喜欢,有时候听得入迷还会为了那些为了家国而勇于赴死的人掉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睛鼻子通红,还抓着他的衣袖去揩鼻涕,于是他后来就养成了随身带两张手帕的习惯,以便于小丫头哭鼻子的时候,能有柔软的帕子,一个拿来擦眼泪,另一个用来揩鼻涕。


这姑娘哭着哭着就会睡着,他把人抱进屋安置好,就可以去跟会众碰头处理今日事务了,等他前边忙完了,这姑娘也睡醒了,他要去给小丫头弄下午茶,没有好吃的没发哄她乖乖坐下来学算术。


弋兰天一直有在努力教这孩子学习很多东西,他觉得姑娘还是要有一技傍身才稳妥,不管将来这姑娘选择嫁人还是怎样,掌握一门本事才能让她生活得更安好。


这小丫头倒也算有些头脑,就是带了些懒劲,学东西总想着偷懒,他又舍不得打骂教育,就换了个怀柔的法子,用好吃的哄她,这姑娘也吃这一套,只要好吃的安排好了,她就能乖乖静心学习。


今儿除了教他算术,也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她好好说道,弋兰天回想起周婶前天跟他提的那些,既有些感慨养大的白菜这就被人盯上了,也隐隐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舒服,周婶提到的那人他算是见过几次,长得还算清秀,是当地私塾门生,他这两日也让人去打听过更多的东西,能确认为人处事也可圈可点。


但是吧,怎么说呢,可能全天下的老父亲眼里,再好的人,一旦有成为自己女婿的嫌疑,那也总觉得这人差了那么点意思,配不上自家宝贝闺女。


虽然弋兰天不是小丫头的爹,但也能是半个爹了,从十岁点大养到十五岁,家里也没别的人能帮他照顾得了她,里里外外都是他给她张罗,可不是又当爹又当娘把这小丫头拉扯大了么。


“跟你说个事儿。”他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玉米汁,落座在她对面,这罗汉榻靠窗而放,但是临近傍晚,日光倾斜泛着温柔的暖橘色,正好是从他后边的方向过来,他这么一坐下,就把光遮住了大半;“私塾的邹洺你可有印象?”


被他养的白嫩许多的姑娘闻言后露出些茫然的神色,片刻后才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了的比划起来:帮我捡了风筝的人!


“你觉得他怎么样?”捡风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弋兰天记得开春那会是给小姑娘做了个风筝,带着她去外边放过几回,后来小丫头就能自己去玩了,主要是赶上那段时间穷奇会更改经营方针,他忙得不行,实在抽不出身陪她了,有那么一天小姑娘回来的时候,跟他提过一嘴来着,不过他没放心上,合着就是那一次,让那书生惦记上自家这个大白菜了。


小姑娘又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很努力的思考,半晌才神色迟疑的比划起来:我觉得他这个人吧……就,可能脑子不太好使,经常鬼鬼祟祟在我附近晃悠,被我发现就说什么好巧啊又遇到了,一点都不巧啊,明明就是他在跟踪我嘛,而且啊,总是什么风啊花啊雪啊月啊的念叨,好像不会好好说话,怪怪的!


“噗……咳咳,嗯,是嘛,那是脑子有点毛病。”那书生不行啊,追姑娘做到他这份上,是连他这半个爹的都感到了搞笑啊,弋兰天几乎觉得话题要聊不下去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了:“年底不是要给你准备及笄之礼吗,到时候也可以开始给你张罗定亲的事了,你看这个邹洺……”


小姑娘放杯子的动作突然就变得非常大力,茶杯底座跟桌面重重碰撞发出啪的一声响,他看过去便是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两手比划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张罗什么张罗,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张罗,要嫁人你自己嫁,我才不呢!


唔……行吧,孩子自己不乐意,他总不能硬逼着小姑娘出嫁,想是这么想的,但自个儿心底里确实是隐隐松了口气也是真的,弋兰天满脸不以为意的笑着伸手揉吧揉吧她的小脑瓜:“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非要让你定个亲,就这么随口一说,不乐意就算了……”


这事算是这么轻轻揭过了,周婶后来还有再来,弋兰天痛快地表示不行,他家妹子没看上人家书生,周婶还觉得怪可惜的,试图劝他不要让小丫头自己任性妄为,直接拍板子决定,等姑娘嫁过去了自然会慢慢意识到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弋兰天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我们家不兴这个,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她自己不愿意就是不好,我当哥哥的,责任义务是保护她,对她好,但不是自以为是的干扰她的个人意志,再说了,我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家妹子闹脾气,我图什么?”


周婶面上挂不住的灰溜溜走了,之后不知怎么就起了流言蜚语,说他家妹子眼光高,非高中榜眼不嫁什么的。


弋兰天听说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榜眼算什么高眼光,他当年险些连中三元呢,要不是后来出了个凌晏如,他都算是明雍历来最牛叉的学子了。


入秋后天气转冷,弋兰天托人从外边带回来一身无心苑出品的襦裙,那料子很是特别,柔软纤薄,但却带着淡淡温热,人穿着既保暖又飘逸,最是适合他家那体寒的小丫头了。


小姑娘也是到了爱美的年纪,一件了新衣裳就兴奋,连忙钻回屋里换出来了。


这姑娘算不得漂亮,充其量就是清秀,不过这身衣服倒是很衬她,这几年养的精细了,当初面黄肌瘦头发枯槁的模样早就找不到痕迹了,如今是唇红齿白明眸皓齿乌发如云,虽然不是倾城美人,也是个小家碧玉,怎么看怎么可人。


他看着她提着裙摆跑过来,在他边上蹦蹦跳跳,就知道这是等着他夸,很给面子的竖起了大拇指:“不错,我家小丫头就是漂亮,穿什么衣服都人比花娇,走着,带你去放河灯。”


赶巧遇上了中秋,蜀地人过中秋别具风格,会做一些各种形状的河灯放入河中,说是这样就能把思念带给来不及归家团圆的人。


而反过来,若是从外来到蜀地今日难以归家的人,也可以将思念寄予河灯放入河流,让这河灯将思念送去给家人。


他有灾难回去的家,她有再不可见的人,是以每年中秋都会做河灯带去河岸边放出,然后再顺道去城中看看沿街挂着的无数花灯,猜猜灯谜什么的,可能还会看些杂耍凑热闹,最主要是盯着不能让这小丫头乱买东西吃,否则回头肚子疼折腾的还是他。


结果遇到了不少熟人,念着这两年穷奇会的改变,街坊邻里少不得热情地给他塞了好些东西,弋兰天不好推辞,边走边拿,还被人拉着敬了几杯酒,等走出人群,他才发现连小姑娘手上也被塞了不少东西。


这就没法逛街了,两人面面相觑后,只能叹息一声转身回去,不能在街上晃悠,在自家院子里吃月饼赏月倒也不错。


至于喝的么,他有乡亲送的美酒佳酿,小姑娘有他煮的杏仁奶。


这酒自然都是乡亲自己亲手酿制的,弋兰天起初喝着只觉得入口绵长浑厚,一大碗喝到底了,才隐隐觉得后劲很强,身上发热的厉害,脑子却有些昏昏的,晃了下脑袋后,实在扛不住,干脆就趴桌子上了。


在半梦半醒间,隐约看到有个人影靠近了,呼吸间除了酒香,还闻到了淡淡的馨香,那香气很熟悉,是他时常用在自家小丫头衣衫上的熏香相同的味道。


他还在想着小丫头凑过来干什么,难不成觉得她那个小身板可以把他搬运到床上?


迷蒙的眼用尽全力才睁开了一些,而后就像是遭到了雷击,他浑身都僵硬住了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生怕自己会惊扰到什么似的。


唇上温软的触感只有须臾,不甚娇羞的姑娘就仿佛含羞草被触碰后,立刻蜷缩起来那样,捂着脸退了回去,她还没发觉到他其实还存有意识,只红着脸神情带着窃喜的看着他,而后又一次靠近了过来。


弋兰天被吓得脑子里都蒙了,有心想躲开,又怕这样就等于是告诉了小姑娘自己刚刚也醒着,那多让她难堪啊,就不敢动,又觉得这样不对,矛盾而又混乱的心情在他胸口撕扯起来。


那之后,弋兰天也没敢动,一直假装醉倒的趴在那,到后来小姑娘靠着他也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坐直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靠在他胳膊上睡着的姑娘。


他大约花了两天的时间来整理自己跟小丫头之间的关系,这期间对小姑娘态度一如从前,既没有刻意的避开,也没有故意越界的亲近。


无缘无故避开对方,只会让人觉得不安,这小姑娘本就是敏感的性格,他可不想故意刺激她,至于越界的亲近也不合适,那根本是厚颜无耻的故意占便宜,弋兰天虽然自认不算个好人,但也不至于这么没下限。


仔细地回忆和小姑娘这些年的相处,弋兰天很确定自己一直都把她当成类似女儿,又仿佛是妹妹的角色来看待,而同时也很清楚彼此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很多事情上,他都极力让彼此能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是碍于小姑娘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过度的内心敏感,他不得不在很多时候都模糊了界限以安抚她。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模糊界限的相处,让小姑娘误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暧昧的,再加上她身边素来也没有什么异性,才会把情感都寄托在他身上。


弋兰天在想,要不然,送小姑娘进私塾试试?


他觉得这个可以有,找个恰当的时机跟小姑娘说一说,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去在另做打算。


秋老虎快到尾声,反而大发雷霆起来,这几日偶尔会突然下大暴雨,甚至会打雷,小姑娘最是怕这个,一刮风就开始往他的房里钻,弋兰天也不敢阻止她,这姑娘是真的怕雷,听到就吓得浑身直哆嗦,严重点甚至会突然痉挛,如果没人在边上看护,痉挛起来咬到舌头也有可能。


每回遇上雷雨天,他都要把这姑娘抱紧了,用自己的手臂双腿锁紧她的身体,尽可能缓解她的紧张情绪,这个方法是很有效的,只要这样紧紧抱着,小姑娘就不那么紧张恐惧了,似乎他的存在能让她格外安心,从而抵抗最恐惧的雷雨天。


外边的雨声渐渐弱了下去,感觉怀里的小姑娘也睡着了,弋兰天才慢慢也放松了自己,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后,他本想挪开一些,虽然不得已这么睡在一起,但是弋兰天还是会尽可能保持些距离,从前也都是这样的。


但这回却很难动弹,因为小姑娘的手抓着他的衣襟,挪动的话,就要把这片衣服布料从她手里拽出来才行,这恐怕会把人弄醒了。


弋兰天无奈的垮着脸,昏暗里那头绯红的头发都显得有些黯淡了,适应了这昏沉的光线后,他到也能清晰地看见姑娘恬静的面容,她倒是睡得很香,哪像他,又纠结又无可奈何。


真是给自己捡了个**烦,这么想着,他把被子拽了拽,给她裹得严严实实,软乎乎的姑娘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又努力往他怀里钻了钻,香软的面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就好像是在撒娇,而后紧紧依偎着他怀里继续沉睡下去。


这其实是很寻常的情况,不同寻常的是,他知晓了小姑娘心底里的秘密情愫,这些动作就不再是单纯的依赖,而是带着倾慕的依恋。


在弋兰天过去的人生里,到也不缺乏倾慕他的女子,但能如此肆无忌惮触碰他的,除了他的母亲,也就眼前这一个了。


似乎在忽然间就醍醐灌顶了,亦或者该说云开见月了,他意识到了那自己忽略的一线光明,再看向怀中的姑娘时,弋兰天的目光便的浓烈许多。


他自身本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也从来就不在乎所谓的世俗,不过是之前为能看明白自己,而他一旦想通了就不会犹豫。


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他非常坦然而且是带着几分霸道的抱紧了怀里的姑娘,又软又小小一团,刚好的塞满了整个怀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渐渐觉得有些闷热,而且还觉得有什么硌着自己的的小肚子,不舒服嘛,那就回本能的想把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丢开嘛,她就拿手去抓着那个东西,(自主规范)


“哼唔……”


属于男人的低沉哼声钻井进了她耳里,还迷迷糊糊没睁开眼的小姑娘,被下一刻重重压迫而来的重量硬生生逼醒了,她茫然地睁开眼,却看到了男人(自主规范)近乎带有凶狠意味的眼眸:“摸哪呢,嗯?”


小姑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茫然无措的眨了眨眼,刚睡醒的面容上带着可爱的红晕,就好像刚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弋兰天简直没好气,居然一脸无辜,合着现在摸他腹肌的手是鬼伸出来的么,他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腕,把这作怪的手拽到了自己嘴边,一口咬上去,却又舍不得用力。


她却像受了惊吓死的瞪大了眼,跟着脸更红了,看起来总算是有了些少女该有的娇羞,但是那双眼睛却没多少羞涩的意思,更像是非常兴奋似的闪闪发亮的看着他。


这小姑娘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了,胆子忒大的摸上了他的胸口,都到这份上了,弋兰天觉得自己要是还能坐怀不乱,那等于是承认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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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捡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为命运埋下了伏笔,背弃家族抛弃姓名的他,是因为遇到了她才重新又有了所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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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我不太能接受小郡主跟弋兰天搞上,理由是原作剧情太多逻辑硬伤。

鹿蜀线也好,弋兰天线也好,始终没交代清楚穷奇会的事,但从鹿蜀角度来说,穷奇会是被弋兰天夺走了,而且可能手段不光彩,并且造成了老一辈穷奇会成员离开了。

其次这次的蜀道不难从开始被带上戒指那里我就很乌鸡鲅鱼,整得青隐师兄就跟什么阴险小人一样,这戒指来路他到底清不清楚就硬塞给自己的后备去负责处理?

通篇剧情说搞笑吧,不够搞笑,洗白吧也没洗白出个所以然,除得人设单拿出来看挺有意思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剩下。

这个人物的出现跟小郡主根本就是硬拉郎配,我实在是没法说服自己让小郡主跟弋兰天产生什么感情关系,所以,直接捏了个妹子给他吧→_→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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